站在武胜路地铁站A口，抬头就能看见凯德广场的玻璃幕墙。十年前，这里的自动门总被拎着购物袋的人撞得叮咚响；现在推开它，冷风先于人气扑面而来。
谁能想到，这个2012年改名开业的武汉首个外资独资大商场，曾是硚口区中山大道最亮的星。那时候还叫嘉茂购物中心，重新装修后一亮相就惊了整个汉口——十层楼里藏着武汉人没见过的新鲜：it的潮牌、GAP的休闲装、H&M的快时尚，都是头回进武汉。
记得开业头一年，想进B1层的肯德基得侧着身子挤。鲜芋仙的队伍能排到电梯口，手里攥着号的人，眼睛还瞟着隔壁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。7楼的火锅店更夸张，周末等位要拿号到三位数，有人干脆先去楼下逛两圈再回来。
这热闹不是没道理。地下三层连通地铁6号线，地上七层从童装到家电一应俱全。周边洪湖小区、武胜花园的居民，下楼溜达就能买菜；写字楼的白领午休半小时，就能拎回一杯奶茶加份便当；甚至同济医院的病人家属，都会绕过来买束鲜花。
最妙的是那列穿楼而过的小火车，载着小孩从三楼开到五楼，家长跟在旁边拍视频，笑声能传到化妆品柜台。那时候的凯德广场，就像个永远精力充沛的东道主，总能让不同的人都找到留在这里的理由。
可现在再去看看，小火车的轨道早就拆了，原来的位置空着一块，地板颜色都比别处浅。顶楼的书店和超市搬空后，一直没重新招商，玻璃门上贴着"内部装修"的纸，都快被风吹烂了。
上周三下午进去转了圈，整个三楼只有两位大妈坐在休息区织毛衣。她们说过来蹭空调的，"比家里省电"。电梯里碰到个保洁阿姨，她说现在最忙的是上午十点前，要把前一晚流浪人员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。
餐饮区算最热闹的地方，但也只剩一半店铺还开着。以前要排队的火锅店，现在下午三点就关了一半灯。服务员趴在吧台上刷手机，见有人进来，抬眼皮的力气都省了。
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？可能是武汉X118开起来那天。那边搞的潮玩展、街头篮球赛，把年轻人都吸走了。也可能是武商梦时代开业后，人家有能滑雪的商场，还有空中花园，谁还耐烦来看老掉牙的专柜？
更实在的是，现在人逛街的心思变了。手机上点一点，衣服零食第二天就送到家。大热天的，谁愿意顶着太阳跑商场？真要出门，也得找个能拍照发圈的新鲜地方。武胜路凯德那些十年没变的专柜，早就勾不起人的兴趣了。
凯德自己也不是没努力过。凯德・西城搞了露天篮球场和屋顶花园，开业时火过一阵，现在还不是照样冷清？问题就出在，这些创新都太表面了。年轻人要的不是多几个花盆，是能互动、能参与、能炫耀的体验。
你看人家武汉X118，定期换主题展览，每次去都有新花样。武商梦时代更绝，直接把滑雪场搬进商场，光这一个项目，就能让全家老小跑一趟。反观凯德广场，除了偶尔搞点满减活动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。
说起来也可惜，它的位置其实还是黄金地段。周边老小区多，老人小孩都不少；离医院近，陪护家属有消费需求；写字楼里的年轻人，也需要吃饭放松的地方。这些资源要是用好了，未必不能翻身。
或许可以把空置的楼层改成社区活动中心？联合洪湖小区那些老住户，搞点手工市集、怀旧电影展。反正附近老人多，这种接地气的活动说不定更受欢迎。
也可以跟旁边的小学合作，把以前小火车的轨道改成亲子互动区。周末搞点DIY课程，让家长带娃来动手，顺便在商场吃饭消费，这不就把人流拉回来了？
最关键的是得跟上时代。现在谁还靠单纯卖东西赚钱？不如把临街的铺子改成直播基地，让品牌商在这儿搞线上线下同步销售。顾客既能现场试穿，也能线上下单，两边的好处都占着。
其实不只是武胜路凯德，好多城市的老商场都在犯同样的毛病。总觉得自己位置好、牌子硬，不肯放下身段改改思路。可市场这东西最公平，你不跟着顾客的心思变，就只能被甩在后面。
武胜路凯德广场的玻璃幕墙，现在还能照出中山大道的车水马龙。只是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抓住机会，让自己重新成为这繁华里的一部分。毕竟，老商场的事不该只有回忆，更该有新的篇章。